扯谈百色十一县

作者：老逼格

      百色市有11个县。这11个县从语言文化、生活习惯，自然地分成三个区域。在百色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况，11个县的人上百色开会，不管是会场还是餐厅，只要是能够自由选择座位，大家自然地会分成三拨人。北部五县：西林、隆林、田林、凌云、乐业，他们凑在一起。河谷三县：田阳、田东、平果，他们拢成一堆。南部三县：德保、靖西、那坡，他们坐在一窝。这种情况在学校也很普遍，同学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分类分帮。百色高中的同学们分边踢足球，田东田阳叫做“东洋队”，靖西德保叫做“西德队”，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  右江河谷是百色最发达的地区。早在清朝开埠，中国工商业萌芽之时，广东老板就沿着西江而上。来到南宁之后，又沿着右江直上百色。因此沿右江一代的城镇，商业开发最早。加上右江河谷地势平缓，气候炎热潮湿，有利于农作物成长，造就了享誉全国的亚热带农产品基地。不过右江河谷并不宽，几公里之外就是大石山区，那里村镇的贫穷程度，并不亚于北部五县。

       田阳县是距离百色最近的。随着百色市区的扩张，现在从百色驱车往田阳只需二十分钟，田阳并入百色城区的说法已经说了好多年。百色全境基本上都是山区，只有临近田阳时，眼前一片开阔。这是右江千万年来慢慢冲积而成的一块肥沃土地。田阳古称田州，没别的意思，就是说这里田多田好。占据这块平地，自古以来一直是原住民争斗抢夺的目标。因此，说壮族的祖先布洛陀在田阳，这个说法老夫觉得可信。因为即使他老人家原来在别的地方，一旦强大了也会跑来霸占田阳这地方的。因此在这块丰腴的土地上生活，田阳人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和幸福感。

       田东距离田阳不远，语言和风俗习惯完全一样。正是因为太相似，两个地方的人就经常相互攀比。田东港口条件好，因此以前溯水而上做生意的广东人在田东落户比较多，田东因此有很多讲白话的人。田东不仅在解放前商业就超过了田阳，解放后又发现了煤矿，后来又发现了石油。田东因此发展很快，一度把只会种蔬菜的田阳甩去几条街。田东人信心满满，以为可以成为百色第一个县级市。可惜后来平果异军突起，最后却是地处边疆的靖西撤县改市，让田东人很失落。

       平果在百色的最东边，距离南宁不到100公里。因此平果人购物也好、游玩也好，经常去南宁，很少去百色。自从平果铝业搞起来，平果人更看不起百色了。平果县委县府大楼和广场，因为太气派都成了网红政府大楼，比百色市委市政府大楼牛逼多了。平果体育馆时不时请中国女排来打球，CBA也经常在这里比赛，这让平果人感觉平果不是百色的平果，而是中国的平果。平果的干部，除非得升一级半级，否则平级调到百色是不愿意去的。相对于田东争取县级市的愿望，平果人的设想是平果直接改为地级市，与百色平起平坐，要不就划归南宁市也行。平果人既然连百色都看不上，那看其他十个县，就呵呵了！

         说完了一个比一个牛逼的河谷三县，我们来说说一个比一个穷的北部五县。

从地图上看，北部五县像一个野猪头，拱进贵州和云南之间。拱得最深的猪嘴就是西林隆林，猪脑门是凌云乐业，中间的猪脸是广西国土面积最大的县田林。西林县的马蚌乡是广西的“省尾”，从这里去昆明不到200公里，而去南宁要超过600公里。初中学地理都知道，云贵高原是我国地形的第二台阶，百色的北部五县其实就是这个台阶的边沿。因此这里山高谷深，垂直落差大。地处偏远、交通不便、地广人稀、民族杂居是北部五县的共同特色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北部五县在历史上叫做泗城府。泗城府在现在的凌云县城，古代是个壮族土司府，就是广西有名的岑氏土司。雍正年间改土归流，泗城府的官员由朝廷任命。从那时候起这个区域的通用语言，才从壮语改为西南官话。因此凌云人认为在北部五县，凌云话才是最标准的。乐业是1935年从凌云划出来成立的，解放后曾经合并叫凌乐县，十年后又分家。凌云本来是州府，又靠近百色，所以各方面一直压住乐业。没想到一个天坑改变了乐业，从此乐业依靠旅游产业一下子超越凌云。看着现在修建的高速路，乐业人得意地说：“没有我们乐业天坑，你凌云想通高速？”近几年还说乐业要建机场，直接把凌云人羡慕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田林、隆林、西林共称“三林”，地处广西最西。对于外地人来说，这三个县没有什么分别，都是没完没了的山，除了山还是山！不过田林人可不这么认为。因为田林在三林里头地理位置最好，相对来说靠近百色，交通比较方便，街上说百色白话的人也比较多，因此就有些优越感。以前田林曾经叫“田西”，田林人就把田西跟田东田阳扯上关系，感觉因此就可以“脱林入田”了。隆林和西林就像一对难兄难弟，灰头土脸缩在广西的西北角。对外可以炫耀的东西，他们只有山珍野味和原生态。在这里二级路上开车，还可以看到路边和田野里穿着各种民族服装的村民，这在广西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独特景象。

        前面说过平果人不稀罕去百色工作，可北部五县的人们，却是打破头抢着去百色工作。虽然百色闷热的气候让山区来的人们有点受不了，但还是有很多人从大山里搬来到市区。从八九十年代以来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慢慢地百色城里说北部官话的人越来越多起来。特别是学校里的老师，机关里的干部，医院里的医生护士，都是来自北部五县的人。搞得讲白话的百色原住民大呼“百色被山佬攻陷了”！

        最后来说说南部三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这三个县，最大的共同点是原住民都讲南壮。而百色其他的县原住民都讲北壮，北壮和南壮虽然都是壮话，但基本上是很难交流的。尤其是靖西和德保两个县，不仅壮族人口比例高，壮语的使用频率也高。二十年前，靖西德保无论是在城镇还是在农村均以使用壮语为主。这个情况在百色其他县也存在，但是其他县的壮族人，基本上都会一些汉语，不管是粤语还是官话，还是可以满足基本交流的。但是到了靖西德保，你得学会一两句壮语，否则很有可能遇到一句汉话都不会的本地人。不过这十几年来，德保靖西农村的人们，除了很老的，基本上都已经会说汉语了，而且直接是说普通话的。

       原本这三个县，叫归顺县、天保县、镇边县，一看就知道是边疆。后来为了国际和谐，才改成现在的名称。以前由于国防和阶级斗争观念，国家对边疆很少发展经济。对越自卫反击战，以及之后连续多年的边境冲突，让这三县的经济发展受到制约。随着中越边境局势的缓和，这三个县才得逐渐发展起来。

      首当其冲的发展龙头，自然是刚刚撤县改市的靖西。靖西是百色人口最多的县份，地上风景秀丽，地下矿产丰富，还有国家级的边贸口岸，发展势头自然不可小觑。最近两条高速公路先后建成，边陲小镇变成了大西南高速公路十字路口。德保县城距离靖西30公里，近几年发展也很好。德保和靖西就像两兄弟，大哥负责出风头，小弟顺便吃好喝好。两个县的态势似乎也符合当地人的性格。相对来说，德保人要低调隐忍一些，靖西人则奋斗张扬一些。而那坡，处于国境、省界两条边界形成的西南角落，一贯保持默默无闻的作风。低调到有很多人知道田阳县的那坡镇，却不知道那坡县。那坡人要坐高铁就出省，到云南的富宁高铁站才30公里。在这地方出国出省，简直容易得很呢。所以那坡县在百色在广西算个什么地位，那坡人自己也不太在乎。